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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交流] 步非烟新作《花之木兰》持续更新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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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4 09:2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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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QQ上玩的正high的时候,小说出版公司的朋友弹窗说想看小说么?(以下省略2万字)最终还是掉到了这个坑里,嘛嘛,2天更新一次,一次2个章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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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楔子>

“东海有鱼化为龙,男便为王女为公,问在何所洛门东。”
稚嫩的童声贯穿了沉沉的大殿,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沿着长长的玉阶蹦跳地走来。他朝天辫上扎着红头绳,两颗珠子随着他的脚步在空中上

下跃动,惊破了静静悬浮着的炉烟。
大殿中站满了文武百官,却全都寂静无声。
玉阶的另一头,宝座上端坐的君王露出了一丝笑容,招手让小男孩过来。他身材魁梧,满脸横肉,一只独眼闪着精光,表情极为凶悍。虽然

他极力想表现得温和一些,却仍让小男孩不敢靠近。他哈哈大笑了起来:“你害怕什么,朕又不会吃你。”
这句话本是为了安抚小男孩的,但关于他的传闻,却让小男孩更加畏惧,蜷缩着不敢靠近。王站起来,走到小男孩身边,拉着他的手:“你

知道你唱的是什么意思吗?”
小男孩摇了摇头。
王:“歌谣里说,东海有条鱼,要化身为龙,成王成公。他住在哪里呢?住在洛门的东边。”
他弯下身来,笑着问小男孩:“你知道什么是王吗?”
小男孩又摇了摇头。
他的表情突转凶悍:“就是我!”
“洛门东的‘鱼’,要篡我的位,要成为我!”
“我是谁?”
“我是大秦皇帝,苻生!”
他仰天发出一阵狂笑。
“可是,这条‘鱼’,究竟是谁呢?”
大殿上鸦雀无声,无人敢应。
苻生独目中目光凌厉,扫过群臣,一个又一个地看着他们的表情。
“广宁公。”
一位老臣急忙出列,匍匐跪倒在地。
“你是不是姓鱼?”
老臣名叫鱼遵,闻言大吃一惊,不敢说话。
“你是不是住在洛门东面?”
鱼遵身子剧烈颤抖起来:“老臣受先帝顾命之恩,辅佐圣上,绝不敢有二心!望圣上明察!”
苻生:“朕相信你。但朕不放心啊。朕自从听过这个歌谣后,就整天睡不着觉,一睡觉就做噩梦,梦见一条大鱼追着要吃朕!广宁公,你想

不想朕睡好觉?”
鱼遵叩头:“臣万死不辞。”
苻生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:“万死是不必了。要让朕睡好觉,有一个办法。广宁公,你是个忠臣,朕想,你一定愿意替朕分忧,所以,朕就

自作主张,执行了这个办法。”
他挥了挥衣袖,殿外的武士手持长戈,押着一群人走了进来。鱼遵看了一眼,吓得脸色惨变。那群人被推攘着,在殿上跪了一地。
苻生:“广宁公,你有福气了,居然有七子十孙。好大一家人啊,今日在朕这里团聚,让朕很是羡慕。朕的办法其实很简单,只要你们鱼家

全死了,朕就不用再担心被大鱼吃了。为了朕,你是不是愿意小小地牺牲一下呢?”
鱼遵厉声说:“陛下!陛下!您不能为了几句歌谣就杀我满门啊!”
苻生:“你刚才还说万死不辞,现在,朕不过是让你十八死,你就叫屈?这是欺君之罪!来人,推出去斩了!”
殿上的武士们推押着鱼家十八口人,向殿外走去。鱼遵满脸悲愤:“陛下,你为几句歌谣就杀大臣,你是个昏君!暴君!”
殿上众臣全都跪倒:“请皇上三思!”
苻生是殿上唯一站着的人。他歪着头,微眯着眼,手指轻轻扣打着紧抓住的小男孩的手心,目露微笑。小男孩被这变故吓得惊了,呆呆地看

着他,满脸惶恐。
“一……”
“二……”
“三……”
他睁开眼睛:“朕从善如流,已经三思了。”
“可朕还是要杀他。”
惨叫声随即响起,连成一片,让殿中群臣面如土色。惨叫声响得快,熄灭的也快,很快,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苻生显得很高兴,他俯身下

来,对着小男孩说:“现在,东海已经没有鱼了哦,你这首歌谣,可没法再唱了!”
他直起身:“朕今日消灭了社稷之隐患,实在是大喜事啊。来人,摆酒!”
一群群宫娥们走上殿来,陈设座椅,送上美酒佳肴,在大殿上摆上一桌桌酒席。明灯高悬,另一队宫娥曳着长袖,在殿中间袅袅起舞。宫廷

乐师们奏起了靡靡之音,方才还一片肃杀之景,于今却是歌舞升平之容。
苻生席地而坐,抓过一只大杯来一口饮尽,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。他显得很高兴快意,但目睹同僚惨死的群臣们却战战兢兢,没人有饮

酒的心情。
苻生:“干!”
又饮了一大杯。他的酒量极大,越喝神情便越高昂。频频举杯祝酒。但群臣眼见鱼遵满门抄斩,都有兔死狐悲之感,哪里还有心情饮酒?有

位大臣名叫辛牢,平日与广宁公颇为交好,此时将酒杯放在唇边,面色惨然,似乎喝不下去。
苻生看在眼里,突然发出一声冷笑。他一把抓过旁边陈列的弓箭,“唰”的一声,一箭正中辛牢的胸口。辛牢凄声惨叫,抓住箭羽想要拔出

来,但箭头入肉很深,轻轻一碰就带起一股鲜血,染得满桌子都是。其余大臣大吃一惊,刚想上来扶他,就听苻生一声暴喝:
“朕让你们喝酒,你们居然敢不喝!欺君之罪!”
“谁还敢不喝!”
其余的大臣大惊失色,急忙抓起杯子狂饮。有的人喝的太急,酒汁顺着脖子流了下来,把朝服染得满是污秽。有两位大臣都着急倒酒,酒壶

落在地上,两人去抢的时候,身子撞在酒案上,咕噜噜滚倒在地。又有位大臣本不善饮酒,猛灌了几杯后,酒气上冲,哇的一口,全吐在旁

边人的身上。
苻生哈哈大笑,指着几位大臣的窘相,与身边的几个佞臣狂笑不绝。
夜色,渐渐深了,笼罩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宫殿。夜宴在持续着,彻夜狂欢。苻生,就像是巨大的阴影,笼罩着整座宫殿,无论多么光明的灯

都无法照透。这些簪缨冠玉的衮衮诸公们,竭力奉迎的,不是如锦的前途,而仅仅是生存。

整整两个时辰后,苻生才喝得大醉,被宫娥扶回了内宫休息。醉梦中,他冷笑着说:“我想起来了,还有个人住在洛门东边,就是苻坚这小

子啊。明天,把他也杀了!”
沉沉的鼾声随即响起。这位暴虐的君主,在杀了他认为要叛变的“大鱼”广宁公鱼遵之后,终于能安睡了。禁宫的夜色是那么安宁,没有人

发现,一位小宫娥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。
她惊慌地跑进了一座大宅邸。
那座宅邸,也在洛门东面,宅邸的主人,正是苻生临睡前念叨的人,他的堂弟——东海王苻坚。

东海王听完宫娥的话,沉吟不语。
宫娥惴惴不安地看着他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东海王还是一位年未及弱冠的少年,但名声已传遍了整个秦国。他是苻生的堂弟,年少英俊、武艺高强,性格却与符生迥异。传闻中的他一

向礼贤下士,宽宏待人,从不滥杀无辜,因而深受国民的爱戴。她很希望能救他一命。被昏君苻生残杀的人实在太多了,在她的想像里,皇

帝是坏人,东海王是好人,她就应该救好人。
但东海王闭目思量,迟迟不肯说话。
过了很久,一位年轻的门客走了进来,跪下:“王爷,您召景略来何事?”
东海王缓缓睁开双目:“我欲替天下杀暴君苻生,你有什么建议?”
王景略肃然,良久,缓缓说出四个字:
“顺天应命。”
东海王沉默着,似乎在咀嚼着王景略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何为天命?”
王景略没有回答,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卷轴,在东海王面前展开。卷轴上,写着一段话,正是那首歌谣。
“东海有鱼化为龙,男便为王女为公,问在何所洛门东。”
他的手指,在这首歌谣上一一划过,只是,在几个字上,略微停顿。
东海,洛门。
这首谶歌,传说是上天旨意,预示着谁才是天命所归的秦国君王。苻生就是因为顾命大臣鱼遵符合了里面的三个字“鱼”“洛门”,才杀了

他。
东海,洛门。
东海王,洛门东。
东海王双目中猛然闪过一阵光芒。他霍然明白了王景略所说的天命。天命,指的就是他。
他,东海王苻坚,将会从洛门东鱼化为龙,执掌天下。
慢慢地,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,本来犹豫的眼神,变得坚定起来。
一旁侍立的宫娥,猛然感到一阵威严自玉阶而降,浸布她全身。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,颤栗着,不敢抬头仰望。玉阶之上,站立的,不再

是那个温和宽宏的东海王,而是,万民之皇。

五更时分,天凉如水。
一声又一声夜漏敲打着长天,除此之外,偌大的禁宫悄无人声。
所有变故,全都被深沉的夜色掩埋住,不为人觉察。
苻生的鼾声仍然震天响,他的嘴角仍然挂着笑容,沉浸在大秦皇帝随意杀人的快意中。突然,一阵明亮的灯光晃进了他的眼睛。苻生大怒:

“谁敢无礼?”
他睁开眼,只见几个宫娥聚在他身边,满脸惊慌:“皇上,有贼人冲进来了!”
苻生:“贼人?贼人在哪里?快让他们跪拜大秦皇帝!”
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:“什么皇帝?我们就是来杀皇帝的。”
苻生听到一个“杀”字,全身一凛,立即清醒了些。宿醉朦胧,他的身体仍然有些迟钝,于是一声大喝,从床上跳了下来。几个武士蹿进了

房,苻生冷笑一声,探手一把,将领头的那个人抓住,随手一抡,扔了出去。那人完全不能抵挡,跟后面的人摔在了一起。苻生随手抓过旁

边一根铜烛台,跳出门外。
“当年我在万军之中,杀将夺旗,勇冠三军。凭你们几个贼人,也敢杀我?”
他轻轻一舞,铜烛台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,被他舞出一团黄光,将身子笼罩住。
苻生一声大喝:“我乃大秦皇帝,首级在此,谁敢来取?”
禁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,里三层外三层,无数武士将这个房间围了起来。但大家见苻生如此勇武,都不敢上前。
苻生哈哈狂笑,突然,就听一人冷冷说:“你不是大秦皇帝。”
苻生讶然抬头,烛光映照中,一人身穿黄袍,负手站在玉带桥上。那人虽然年少,但举手投足之间,隐然已有王者之气。一双眸子深沉如夜

,不现丝毫怒意,已是凛然生威。他静静地看着苻生,全然不将苻生的武勇放在眼中。
恍惚中,苻生有了一丝错觉,那身象征皇权的黄袍,仿佛已换了主人——它在那少年身上是那么贴合,而自己身上穿着这件,倒仿佛是僭越

了一般。
这种感觉让他恼羞成怒,厉声喝道:“我不是大秦皇帝,谁是大秦皇帝?”
东海王静静地看着他,吐出一个字。
“我。”
苻生一怔,跟着狂笑起来。“你有何德何能,敢称大秦皇帝?”
东海王:“我受天命。”
他的眸子缓缓抬起,仿佛夜空中的星辰,深邃辽远,不含一点渣滓。苻生却从中看到了威严——足以让自己屈膝的威严。
缓缓地,无数甲兵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。其中有东海王的近卫兵,也有苻生的御林军。他们的武器都握在手上,却没有作战的姿势,而只是

用柄轻轻敲击着地面。伴随着敲击声,他们喃喃地唱着同一首歌。
“东海有鱼化为龙,男便为王女为公,问在何所洛门东。”
赫然是那首被称为谶语的童谣。
他们一面唱着、敲着,一面跪了下去。跪拜的方向,却不是苻生,而是站在桥头的东海王。
苻生猛然醒悟,大喊:“原来……原来童谣所说的人,是你!”
东海王淡淡一笑,并不回答。
诵念声中,越来越多御林军跪了下去,向着桥头虔诚跪拜,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,不是一位弱冠少年,而是统御天下、威震四夷的帝王。
苻生心中越来越慌乱,他知道,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,他就再也免不了失败的命运!他的士兵已全都投降,他只能依靠自己了。符生大吼一

声,举起那柄烛台,向东海王冲去。
只有杀了他,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。
东海王笑了笑,轻轻抬手,指向前方。他指的虽然是苻生,却自有种指点山河,傲视万物的王者之仪。
“我授命于天,岂是你能杀的?杀我者,唯天而已!”
他站在桥头,一动不动。隐隐然,已与天相合,天命归身。苻生虽然大吼着向前猛冲,脚步却越来越踉跄,吼声也越来越低沉。
两人之间的间隔只有几步之遥,东海王仍然一动不动,傲然俯视着符生——那是天在俯视着地,九天之龙俯视着一只妄图悖逆天命的虫蚁。
苻生心慌意乱,东海王身上的从容气度,正在一寸寸摧毁他的信心。突然,一阵哐啷声从脚下传出。他下意识地低头,却见脚下的石桥竟轰

然断裂!苻生的怒吼转为惊叫,连人带桥,栽入了水中。冰冷的河水立即灌入了他的口鼻,苻生虽然武勇,却不会水,他慌乱地挣扎着,被

水气迷蒙的目光,却看到东海王正静静站在桥头,用看待俘虏的眼神,看着他。
那正是一位君王的姿态。
那一瞬间,符生突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,任由水流将他吞没。
他接受了失败的命运。
那是天命,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。

公元357年,东海王苻坚诛暴君苻生,即大秦国皇帝位,称“天王”。

同年,在秦、燕交界的一个小山村里,有一个小女孩诞生了。她出生的时候,木兰花开满了整个村庄,所以,她就有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:
木兰。



第一章 世外桃源
在三秦大地与晋中平原相连接的地方,山川相叠,峻奇突兀,遍布莽苍森林,其中虎豹横行,藤萝蔓衍,仿佛亘古以来就无人踏足一般。这

里的山势极为陡峭,山与山相连,几乎找不出路来。茂密的丛林中,全是生长了数百年的古树,苔深一寸,几乎埋住了脚踝,走起来又滑又

险。
凌晨时分,一行人在山中疾行。虽然才是四月多的天气,他们却已走的满头大汗。这些人身上覆盖着铠甲,手中拿着长刀长矛,背上背着弓

箭,显然都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旅。而这连绵的群山,却很快榨干了这群久经战阵的士兵们。
一个领头的人停下来,拿过水葫芦,一口气喝了半葫芦水,喘着粗气说:“胡达,这山里面真有小孩子吗?你会不会看花了眼?”
一个长相猥琐的士兵走过来,点头哈腰地说:“将军,绝不会错!我亲眼看到的,有几个小孩子在山上玩耍。人数还不少!现在兵荒马乱的

,好多人家都避到了山里面。越是荒凉偏僻的地方,就越可能有村子。将军,您放心好了。”
那位将军狞笑一声,说:“你小子最好是没看错!咱们可是奉大司马之命前来捉拿童男童女的,大司马的厉害,你也知道,要是误了他的命

令,可没人救得了你。”
胡达脸上闪过一阵惊恐,立即立马挥刀高喊起来:“兄弟们,跟上啊!咱们一定能捉到童男童女!”
这句话,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。
陡峭的山峰,仿佛密集得没有尽头。转过了两个山头,突然,一条大河出现在面前。大河从两座山的中间流过,山峰让它坠下百丈落差,水

流隆隆作响,就像是一条咆哮的玉龙。
将军忍不住骂骂咧咧的:“胡达,你这个混蛋!这里哪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?你等着去喂大司马大人的那些仙虫仙兽吧!”
提到“仙虫仙兽”四个字,将军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胡达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,两腿打颤,几乎站立不住。他转动着两只三角眼四下

逡巡,企图能发现点让自己能活命的证据。突然,他两眼放光,指着前面大喊:“快看!桥!”
顺着他的手指,不远处,河的狭窄处,两棵大树并排地栽倒在河上,正好联通了河的两边。树木上面,赫然有些修剪、行走过的痕迹。这一

下,不但胡达,连将军也兴奋起来:“走!前面一定有村寨!我们冲过去,将人全都杀光、钱全都抢光、将小孩子们全都劫走,大司马一定

会重重赏我们!”
这些士兵们发一声喊,向桥上冲去。
突然,两只羽箭无声无息地射在了木桥上,几乎擦着胡达的鼻子落下。他发出一声怪叫,身子往后一弹,几乎撞在了将军身上。前面的人一

停,后面的人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,拥挤在一起,有好几个人几乎落下水去。
山林中传来一声清叱:“什么人?”
将军怒道:“我们是燕国大司马慕容冲麾下的士兵,奉大司马之命,四处搜寻童男童女祭炼仙术,你们快些将十五岁之下的孩童全都献出来

,随我们享福去吧。否则,等我们杀过去,全村都不留活口!”
随着他一声令下,四十名士兵全都刀枪出鞘,日光映在刀锋上,发出粲然寒光。他们身上一色的牛皮、精铁的铠甲,显示出极强的战斗力。

那的确不是个小小的村寨所能抵抗的。
山林是一阵沉默。
将军命令:“冲过去!”
突然,他们脚下的两根大树一阵摇晃,燕兵们一阵惊慌,慌忙撤了回去。两根大树发出噗通的声响,全都坠入了河里,一会就漂得不见了。
将军一声冷笑:“以为这样就挡得住我们吗?咱们也去寻长大的木头,他能造得了桥,咱们也能造得了!一会攻过去,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

!”
燕兵响亮地答应,三两成群,散入了山林中,砍伐巨木。这里是原始森林,百年老树极多。虽然材质都极为坚韧,不易砍伐,但那些燕兵手

中都持着百炼钢刀,看来只用半天的功夫,就能伐下巨木,架起桥来。

林中隐藏的眼睛中闪过忧虑之色。他们悄悄地互相打了声招呼,由几个人继续监视着,其余的人如风般赶回村子报信。
距离那条大河约不到一里地,群山密林中隐藏着一座小村。浓密绿色自山林中蔓延而来,将小村完全掩住,让它宛如绿龙含润的一枚明珠。

河流从山群中流出,穿小村而过,又恰似系在明珠上的丝绦。一座座青色的茅屋点缀在水色山光中,显得格外秀丽。黄发老者、垂绦幼儿,

三三两两笑语其中,令人几乎怀疑是到了桃源仙境。
这个村子叫武陵村,村子里的人多是两姓:花和吕。西晋灭亡后,天下大乱,花、吕这两大家族就携手归隐于山中,不问外界之事。他们开

荒种田,耕读传家,日子过的很是平稳。
武陵村三面是高山,山势极为险峻。唯一能出入的南面,又由一条大河挡住,平时绝没有人到来。村里物产几乎可以自足,偶尔出外换些盐

铁等必需品,也故意绕出去很大个圈子,免得行踪被外人发现。所以,在此居住了几十年,一直安宁平静。族长花铁斛居安思危,平日率领

年轻小伙子们操练武艺,一为防备山上的虎狼,二为万一有敌入侵做准备。不料今日就用上了。
村子的中间,是一座由粗壮的楠木砌成的宅子,虽然没有雕琢漆刷,但仍显得肃穆威严,令人不敢喧哗。这是村中的祠堂,村里最神圣的地

方。祠堂占地极大,里三进外三进。最里面供奉着天地祖先牌位,中间是村里议事之处,大小村务,都在这里判决。最外面,是祠学。到了

年龄的孩子们,在塾师的教导下,在这里学习六术。
林中几人飞奔着进了议事厅。将燕兵入侵的情报告诉了族长。
花铁斛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:“燕国大司马要搜捉童男童女祭炼仙术?”
他早年行走江湖,见闻极多,深知江湖上有一派异人,惯以妖术害人。他们修炼妖术的时候,多用些稀奇古怪的材料。其中,以童男童女尤

为上品。这些妖术威力极大,令人防不胜防,但却也极为残忍,祭炼所用的童男童女全都有去无回,甚至会被毒蛇毒虫生啖其身,死得痛苦

不堪。
花铁斛大惊,急忙转身,打开了一个铁柜。
“铁轩贤弟,你率领十二个族人,拿着这些毒箭,守住村口,务必不能让燕兵攻进来。必要时格杀勿论!这些毒箭上都煨了蛇毒,虽不敢说

见血封喉,但杀伤力也极为巨大。射杀几位燕兵之后,想必他们就会知难而退。”
铁柜中,只有十来只毒箭,花铁斛全部拿了出来,交给花铁轩。花铁轩答应了,率领着一队人匆匆赶往村头。过了不到半刻钟,一人飞奔来

报:“族长!毒箭起作用了!几名燕兵中箭之后,惨叫着倒地,他们吓坏了,不敢再攻打。可是,他们也没走远,在林子里扎营,商量办法

呢。”
花铁斛眉头皱了起来:“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。花戎,你率领十名族人,到山后坡上去捉拿毒蛇,我们需要更多的蛇毒来制作毒箭。否则,

村子万万抵御不了燕兵的攻击。”
花戎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闻命高声答应了,率领几个人跑了出去。他们的武器仅是一些粗制的弓箭、矛、兜叉等,与燕兵的精良装备不

可同日而语。如果没有毒箭,整个村子都会轻而易举地被燕兵踏平。
一个时辰后,祠堂黑色的大门被慌张地推开,几个人抬着一个简陋的担架,冲进了议事厅。
“快些拿解毒药来!”
他们呼喊着,几个正在议事厅里闲聊的老者,急忙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。其他的人,则忙着打来清水,准备为患者清洗创口。
花铁斛急忙走到伤者身边,仔细地察看着伤口。
伤者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他身上只有一个伤口,在膝盖下面三寸处。伤口极为细小,但流出的血,却已变成了浓黑色。
花铁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:“吕梁,你们遇到什么了?”
抬伤者进来的一位年轻人擦了把汗,气喘嘘嘘地说:“奉村长您的命令,我们去山中捉拿毒蛇,采毒来炼毒箭。本来一切顺利,后来,我们

在西山的半腰上发现了一个山洞,里面有几只好大的毒蛇。我们就想用艾草将它们熏出来,花戎兄弟拿着艾草走到洞口,刚想要点燃,洞中

发出一声儿啼,游出了一条从未见过的怪蛇。花戎兄弟就想捉住它,却不料那条蛇行动极快,闪电般地一口就咬在了花戎兄弟的腿上,只一

瞬间,花兄弟就痛得昏迷过去。我们顾不得捉蛇,赶紧将他抬了回来。”
花铁斛听他说,一面仔细地察看着花戎的伤势,一面问:“那条蛇长什么样?”
吕梁:“隔得远,我也没看清。只记得它的身子是绿色的,头却好像是金色的。”
花铁斛脸色骤变:“金冠蛇王!”
他按在花戎伤口上的手指,都忍不住颤抖起来。“传我的命令下去,任何人都不准上山!采蛇毒炼箭的事情,就此终结!”
吕梁:“可是,村长,如果不上山,我们怎能抓蛇炼毒箭?不炼毒箭,我们怎么打跑燕兵?”
花铁斛摇了摇头:“我另外想办法……”
话虽然这么说,但燕兵就堵在村外面,有限的几支毒箭也不知能抵挡多久。花铁斛满脸忧虑,在议事厅里不停地踱着步。
吕梁:“村长,金冠蛇王究竟是什么东西?居然这么可怕?”
花铁斛叹了口气:“你不知道,金冠蛇王是万蛇之王,毒性极烈。只要一滴,就能令人毙命。被它咬中的人,十二个时辰内,必须用它腹下

分泌的蛇香涂抹,否则无药可救。它行动迅捷,皮质坚韧,几乎刀枪不入。这样的天生异物,单枪匹马是绝对战胜不了的。等我为它专门炼

制迷香蛇药,令它身体麻痹;再打造一副铠甲,将全身都罩住;再而后,用几十个人鸣锣敲鼓将它引出来,用特别加固的鱼网将四周封住,

才能捉拿。就算是这样,也必须我亲自出手才行。现在不但捉不住它,连伤它都办不到。”
吕梁大惊:“那花戎兄弟被它咬伤,岂不是……”
花铁斛脸色沉重:“我也只能用秘传的解毒之法试一试了。如若不行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:“你赶紧去告诉所有人,绝不能出山!”
吕梁答应了一声,匆匆向外跑去。
花铁斛解开花戎的衣衫,仅仅只是这片刻功夫,毒气,已完全攻占了他的大腿,令之呈现出惨绿之色。花铁斛眉头紧紧皱起,他知道,花戎

的这条腿,已经保不住了。前有燕兵攻打,后有金冠蛇王。要怎么才能保住这座武陵村?花铁斛方寸已乱,拿着解毒药的手,不住地颤抖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16 23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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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金冠蛇王

崎岖的山路上,两个小小的人影正奋力向上攀爬着。
那是一位小女孩,身后跟着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。男孩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壮实很多,面容却憨厚老实。小女孩长着一双大眼睛,忽闪忽闪的,顽皮而可爱,琥珀色的瞳孔里透出一种无所畏惧的神色。她动作极为灵便,蹦蹦跳跳的,比小男孩走得快多了。
“木兰,我们这是去哪啊?”
“我们去西山!”
“可你爹刚下过命令,说西山出了条金冠蛇王,所有人都不准出山呢!”
“一条蛇有什么可怕的呢?我们去把它杀了,花戎哥哥就可以继续捉毒蛇做毒箭了,我们村子也就能得救了!”
“可你爹说过,那条蛇行动如飞,刀枪不入,蛇毒还很可怕,我们能打得过它吗?”
木兰停下来,露出了个胜利的笑容:“吕光,我早有准备。你看,我将爹爹的铁爪飞云纵偷来了。我爹练的时候,我偷学了使用之法,飞云纵可厉害了。”
她伸出右手,手腕上缚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环。只轻轻一摁,一只钢爪“嗖”的飞了出去,挂在了头顶的一根松树枝上。钢索连在铁环与钢爪之间,木兰轻轻一抖手腕,钢索倏然回缩,她的身体凌空拔了起来,一直飞到松树枝处。
吕光看得目瞪口呆,连连拍手叫好:“木兰,你会飞了!”
木兰手再一抖,钢爪松开,轻轻落在地上。她自信满满地说:“那条蛇虽然吹的这么厉害,但它会飞吗?我现在会飞了,怎么可能打不过它?”
吕光用力点头:“你说得有道理。我本来有些害怕,现在也不怕了!”
木兰收起飞云纵,跟吕光手拉手向山腰爬去。他们虽还年幼,但自小就在山里玩耍,爬山如履平地,一会就找到了那座山洞。正午的阳光分外灿烂,将山中的绿树照得通透如翡翠。碧色森森之中,那个洞口黑黝黝的,悬在一块大岩石后面。岩石高一丈多,将大半个洞口掩住,只露出半人大的罅隙来,里面时时发出一声细微的碎响,就像是竹子折断、竹笋生长的声音。
洞口散落着一些捕蛇的器械,那是村人们匆忙撤走时留下的。这更加让木兰确认他们没找错地方。俩人躲在距离洞口四五丈之外的一株大树之后,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山洞。花戎哥哥就是贸然来到洞口,被金冠蛇王伏击了,他们才不想重蹈覆辙呢。
洞内极为幽深,阳光照不进去,两人隔得太远,什么都看不见。木兰皱起了小小的眉头:“吕光哥哥,你说我们该怎么斗这条蛇王呢?”
吕光摇了摇头。他习惯了以木兰马首是瞻,木兰说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,木兰说怎么玩就怎么玩。只要跟木兰一起,他就什么都不怕。
木兰趴在青草上,双手托着腮,半仰着头思量着。突然她眼睛一亮:“有了!我们挖几个陷阱,然后将它引出来。等它掉进陷阱里时,你就拿根棒子,当头几棒将它敲晕。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?”
吕光憨憨地点头:“好办法!要是我,肯定会落进陷阱,逃都逃不掉!”
木兰大喜,叫吕光开始挖陷阱,自己去寻找武器。两人所在的大树底下土质松软,落了厚厚的松针,非常好挖。吕光找了一片薄石,手脚并用。松针腐泥弄的他满身都是,他却毫不在乎,干得兴高采烈。
木兰四处寻找着,不一会,她就发现了很好的武器:不远处有一片竹林,竹子长的极为茂盛,比他们的胳膊粗多了。木兰要用两只手抱住才能拿稳。这么粗的竹棒打在身上,不死也要重伤!木兰大喜,掏出小刀,开始切割竹子。
山中竹子的纤维极为粗韧,木兰费了好大劲,才将竹子割开一半。她有些不耐烦,扔开刀,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,要将竹子拗断。此时,吕光的陷阱已经做好了,他用几根细竹枝搭在上面,竹枝上薄薄覆了一层松针。这种陷阱在他们玩耍时挖过几十遍,轻车熟路。
吕光刚要欣喜地对木兰说:“挖好了!”,不料,木兰拗的竹子轰然倒了下来,正好砸在洞口。竹枝竹叶砸在地上,发出巨大的声响,尘烟四溅。
还不等木兰把断竹捡回来,山洞里突然响起一声奇异的嘶啸声,两点绿光,猛然在黑暗中闪现。
一条他们从未见过的毒蛇,从巨岩后缓缓游了出来。
它大约有一米多长,并不算粗大,但身上的翠色极为鲜艳,仿佛是要滴出来一般。毒蛇额头上有三点金星,中间的金星稍大,向外突起,像是只角,又像是一顶小小的王冠。一条金线从金星中生出,沿着它的脊髓一直通到尾部。金线在阳光下粲然生辉,随着蛇身的游走而闪烁不定。毒蛇受到惊吓,大半截身子立了起来,足有一人多高。它发怒的时候,头上金冠越涨越大,隆成球形。口中红信闪动,仿佛要搏人而噬。
木兰跟吕光本自信满满地来斗蛇,但见这条蛇如此凶悍,不由有些害怕,伏在树丛里不敢出声。那条蛇并没有发现他们,将气全都撒在那根竹子上,剑尾啪啪甩动,将竹子尾梢的细枝打得粉碎。
木兰观察了一会,见那条蛇虽然力气大些,但也没有太多的能耐,于是悄悄对吕光说:“你等着,我去将它引到陷阱里。”
吕光大惊,拉住她的袖子说:“不要去!我们现在没有竹棍,就算它进了陷阱又能怎样?我们还是等它一会回洞,赶紧下山吧!”
木兰起了好强之心:“那怎么能行!那样,我们岂不是就输了!”
吕光:“可是,我们没有武器啊。”
他说的也是实话。木兰皱起眉毛思索着。突然有了主意:“我们将它埋起来!你看,你挖出了这么多泥,一会它掉进去后,你就赶紧将泥推进去,把它埋起来!”
吕光眼睛一亮,这的确是个好主意。他松开了木兰的袖子,拍起手来。哪知,掌声才发出,那条蛇倏然拧头过来,碧幽幽的双眼,已然罩住了吕光,红信长吐,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嘶。
木兰急忙一把将吕光推开,同时身子蹿了出去。
“坏蛇,你想咬我吗?”她冲着金冠蛇王做了个鬼脸。
金冠蛇王暴怒,头上那点金星闪亮,光华灿烂,就像是一盏小小的油灯。它盘成一团,蛇尾不住抖动,三角形的鳞片相互摩擦,发出嘶哑的啸声。
突然,毒蛇猛地纵身,向木兰扑了过来。
木兰转身就跑。那条蛇果然行动如风,一蹿就是丈余,闪电般逼近了木兰。好在林中树木茂密,木兰的身手又极为灵活,一会躲在这棵树后面,一会闪到那块石头旁边,还不时发出一声尖叫,逗引得那条蛇怒发如狂,长尾不停地摔打着地面,只顾着跟着木兰狂追,渐渐被她引到了陷阱边上。
蛇王突然见木兰停了下来,冲着它做鬼脸,不由得怒火攻心。它本是蛇中之王,凡它所驾临之处,群蛇群兽全都望风披靡,就连人类也不敢挑衅。哪里想到两个小毛孩子竟然敢将它耍得团团转!它只想狠狠一口咬在木兰身上,裂骨吸髓!见她居然停了下来,不禁大喜,身子在地上一弹,瞬间已窜到了木兰面前!
轰然一声闷响,地面竟突然塌陷下去。蛇王只觉身下一软,猝不及防,向陷阱中笔直坠落。蛇王大惊,正要反蹿而上,哪知一大团土凌空落下,正砸在头顶。蛇王闪避不及,被深深砸入了坑底。木兰跟吕光急忙推着土,不一会,就填满了整座陷阱,将蛇王结结实实地埋在了下面。
两个孩子在陷阱上一面跳,一面欢呼,将土踩得越来越结实。
他们胜利啦!
木兰:“吕光,我们打败了蛇王!”
吕光:“嗯!”
木兰:“我们能救花戎哥哥了!”
吕光:“嗯!”
木兰:“我们救了整个村子了,他们一定会将我们当成是小英雄!”
吕光:“……只要你爹不打我们就行。”
木兰:“吕光,你可真没有志气!打一顿算什么?我才不要蹲在家里做乖孩子呢!总有一天,我要像苍鹰一样飞翔在天上,所有的人都在下面喝彩!”
她骄傲地昂着头,看着天上盘旋的鹰。吕光羡慕地看着她,木兰真的很了不起,他默默地想。
突然,一阵沙沙的嘶叫声从侧面传来。两个孩子扭头一看,只见一团绿影盘在草丛里,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。
金冠蛇王!
木兰大惊,它不是被埋在陷阱里了吗?
蛇王身上满是泥土,极为狼狈。原来树底下的土极为松软,它虽然被埋了起来,但仗着身强力大,又从泥土里钻了出来。吃了这次大亏,它对这两个孩子恨之入骨,一心积蓄力量,发动致命的一击。它的嘴缓缓张开,毒牙在树荫下闪着寒光,点点毒液,从牙尖沁出。
木兰用力将吕光一推,吕光沿着山势,骨碌骨碌向下滚去。就在此刻,蛇身已闪电般扑到木兰身前。木兰抬手,钢爪飞出,抓住头顶的树枝,将身子嗖地拉到空中。蛇王几乎是贴着她的鞋底掠了过去。一股腥臭刺鼻传来,木兰吃了一惊。只要她躲闪的稍微慢了一点,这一击,足以令她命丧当场!
她不敢怠慢,借钢爪之力向前飞跃。蛇王扑了个空,长尾在竹枝上一弹,又向木兰扑了过来。现在木兰才知道为什么说金冠蛇王行动如飞。它的长尾只需在树枝上稍微借力,身子就能凌空弹出一丈多远。树林茂密,它的长尾不住摔打在树干上,几乎不用落地,就和长着翅膀一般,追着木兰一阵狠咬。
木兰家传的飞云纵绝技虽然了得,但她只是背着父亲偷学了几招,哪里能运用自如?钢索才荡起,绿芒一闪,蛇王已斜刺里钻到她身前,腥风大作,狠狠一口咬了下来。
木兰尖叫一声,身子急忙坠下,在地上打了个滚。蛇王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咬在了地上。咔嚓一声响,地上横着的一根断木裂成了两段。
木兰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金冠蛇王天生灵物,力大身轻,行动如电,岂是她这样的小孩能对付的?
蛇王身子立起,头上的金冠更加炽烈突起。“咯咯咯咯……”发出一阵鸡鸣般的怪声,长尾拱动,一寸寸向木兰逼来。
木兰知道不好,连连甩动钢爪,要拉动身子腾空而起,却感到腿上传来一阵剧痛,瞬间站立不住,又跌倒下去。
刚才那一击虽没有伤到她,却让她摔伤了脚踝。她试了几次都无法动弹,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蛇口慢慢张开,向自己越逼越近。
突然,就听一声大喝:“不要伤她!”
吕光终于从山下爬了上来,冲到了蛇王面前,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木兰。他小小的身形,此刻竟然显得极为坚定——宁可自己葬身蛇腹,也不让木兰受伤。
木兰急道:“吕光,小心!”
蛇王双目中闪过一丝寒芒,威严被撄犯的怒火让它并没有停止攻击,“咯……”长而尖锐的鸡鸣声中,蛇王巨口张开,厉啸着向两人扑来。
腥风扑面,红信瞬间已到眼前。吕光没有退缩,脸色却已苍白如纸。他仗着一口血勇之气,挡在木兰面前,却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,死亡降临眼前之时,怎会不害怕?千钧一发之际,吕光本能地撩起身前的乱石乱木,向蛇王砸去。
突然,蛇王的攻击停了下来。两人禁不住一呆,只听蛇王的嘶鸣变得沉闷而焦急。定睛一看,咦?
就在方才慌乱之中,奇变陡生!吕光撩起的,不仅仅是乱木乱石,还有木兰伐倒的那棵长竹。强烈的求生意志,竟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将又重又长的竹竿也甩了过来。
蛇王这一口,正好狠狠咬在了竹子上。
吕光松了一口气,周身瘫软,差点跪倒在地上。蛇王的身子猛然一阵扑腾,头颅晃动,扑击着长竹。木兰眼尖,大叫:“它的牙齿卡住了!”
山中老竹的纤维极其坚韧,蛇牙又长又尖,这一咬力道十足,深深嵌入了竹竿中。蛇的牙齿只生在上颚上,下颚只有碎牙牙龈,无法用力,蛇王虽然力大,没有着力点,却也不容易将牙齿拔出。那根竹子又长又重,它又不好摆脱,整条蛇身附在竹子上,虽有毒牙利齿,却再无用武之地。
木兰又惊又喜:“吕光,砸它!”
吕光跟木兰搬起石头,狠狠地向它的头上砸去。可怜蛇王尖牙嵌在竹子上,就像是被固定了一般,连躲都没法躲。石头准确地砸在它头上。虽然它皮糙肉厚,吕光力气太小,伤不到它,却让它的尖牙更深地嵌进了竹子里,无法脱身。
蛇王受痛,猛然发力,长尾像是鞭子一般向四周甩去。吕光生怕木兰受伤,不敢再砸,拉着木兰躲入了一旁的竹林。蛇王嘶啸连连,扫得周围一片狼藉,连山上的小树也都被扫断了好几棵。这样的力道,要是真扫到他们身上,还不连骨头都砸断?两人紧紧靠着彼此,神色中都有些后怕。
万一蛇王挣脱了怎么办?
但过了片刻,蛇王的动作却越来越慢,身上的绿光也黯淡下去。终于伏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。木兰与吕光大喜,捡了些石头丢向蛇王,蛇王依旧一动不动。两人凑上去一看,蛇王就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样,全身瘫软,见两人过来,再也不敢发威,眼睛里露出了哀求之色。
两人大感诧异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但这的确是天降的大好事。
木兰跟吕光商量了片刻,已有了主意。木兰掏出小刀,一点点将竹子锯断,两人一人一头,抬着竹子,中间挂着那条蛇王,尖牙依旧咬在竹竿上,一面唱着歌,向山下走去。

走下山来,却见村中一片混乱。吕梁正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。木兰老远就跟他招呼,吕梁又惊又怒地冲了过来:“你们去哪里了?村长四处都找不到你们,让我们满村一阵好找!”
木兰骄傲地说:“我们去打金冠蛇王了!”
吕梁大吃一惊:“你们这不是找死么!花戎还躺在那里,马上就死了,你们两个小毛孩子,连蛇王的肚子都填不饱!”
木兰闪开身子:“你看!”
吕梁这才看到他们抬着的那根竹子。蛇王此时全身已都瘫了,像条布带子一样被拉得笔直,从竹棒上垂下来。木兰和吕光身材不高,蛇王半截身子被拖在地上。吕光走在后面,每两步就有一步踩在它尾巴上,蛇尾已被踩出了血,混合着泥土,真是要多狼狈就多狼狈。但蛇王却一动不动,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一下。
吕梁尖叫了起来:“这……这是金冠蛇王!”
木兰点了点头:“我们打败了它!”吕光在后面猛点着头,同样是满脸骄傲。
吕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你们打败了它!”
他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。轻轻一口就咬的花戎半死不活的金冠蛇王,居然让两个小孩子打败了,而且活捉了!
这是真的吗?
这的确是真的。
他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:“你们两个真了不起。咱们快去见村长,让他也高兴高兴。”
木兰得意地抬起头,又红又白的小脸上绽开两个浅浅的梨涡,向前一指:“头前带路!”

第三章 戏闹学堂

木兰、吕光活捉了金冠蛇王的消息,轰动了整个村子。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街上,围观这两位小英雄。这让被燕兵包围的小村有了一丝喜气。木兰与吕光得意洋洋,抬着竹竿,在吕梁的带路下,昂首阔步地向祠堂前进。大人们都不敢做、做不了的事情,这两个小孩子居然做到了,真是英雄出少年啊!
吕梁先跑进去报信。花铁斛听报,大吃一惊,急忙赶到街上,见木兰跟吕光安然无恙,这才放下心来。他察看了一下金冠蛇王,只见那条蛇卡在竹棒上,已经奄奄一息了。花铁斛急忙拿了个碟子,从蛇腹上刮下来一小片蛇香,混合了他秘制的解毒药,敷在花戎的伤处。果然一物降一物,才敷上不多久,伤口就渐渐消肿,流出了黄色的脓水。花戎的腰部以下,本已中毒变成了惨绿色,现在,也慢慢褪色,转为苍白。呼吸也从微弱变得粗重起来。
花铁斛悬着的心,也才放了下来。他仔细地察看着被活捉的蛇王,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。他抚摸着木兰跟吕光的头:“你们两个小孩子真是立了大功了!不但给咱们村去了一大祸害,还让咱们村看到了赶跑燕兵的希望!”
木兰惊喜地问:“爹爹,你为什么这么说?”
花铁斛不急着回答,而是满面笑容地指着那条蛇王:“你们可知道,号称万蛇之王的金冠蛇王,为什么突然一动不动,就好像重伤了一样呢?”
木兰“呀”了一声,说:“为什么呢?我正奇怪呢。它一会儿前还力大无比,摔着尾巴让我们俩都不敢靠近,一会儿后就像是一条死蛇了,任我们怎么打都一动不动。”
花铁斛取出一只玉瓶,小心地放到竹竿下面。他将玉瓶对准了蛇王的尖牙位置,然后,用一只锥子轻轻地捅进了竹子里。碧绿的液体从竹子里渗出,流进了玉瓶里。那只玉瓶并不算小,液体足足流了大半玉瓶,方才流尽。
花铁斛:“这是金冠蛇王的毒液。毒液乃是蛇的精华,它们上颚的尖牙是中空的,里部连接着毒腺。毒液分泌出来,就储存在尖牙中。平时蛇是闭着嘴的,尖牙被下颚的肉芽堵住。只有咬中猎物时,尖牙刺入肉内,毒液才会从牙尖流出,让猎物中毒而死。可你们这次太幸运了,蛇王误打误撞,咬中了竹子,不能甩脱。竹子是中空的,于是,尖牙中的毒液就不断地流出,流进竹子中。等毒液流完后,它也就没有力气了,任人宰割了。”
木兰拍手笑道:“原来如此!这只坏蛇可真是倒霉!”
花铁斛哈哈大笑:“这次取得如此多的金冠蛇王之毒,足以制作百余支毒箭。不要说四十多个燕兵,就算再多一倍,也管教他有来无回!这些人平时烧杀抢掠,死有余辜!咱们不必再怕他们啦!而且,你活捉了蛇王,我们养着它,随时挤毒,以后,再也不必冒危险去搜捕毒蛇。木兰,你做了一件造福全村的好事呀!”
议事厅里的村民们听说,脸上都露出了笑容。燕兵要捉满村童男童女去祭炼妖法,成为他们心头一块沉重的石头。现在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了,不由都是从心底里高兴。木兰和吕光,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小英雄。
木兰:“爹爹,那你要怎么奖励我呢?”
花铁斛:“你想要什么?”
木兰:“我这次算做了两件好事,第一件是救了花戎哥哥,第二件是帮助打退了燕兵。爹爹你要奖我两件东西才行。”
花铁斛:“好。”
木兰:“第一,你要将飞云纵传给我。”
花铁斛:“这没有问题。爹爹正怕你以后乱跑危险,要传你飞云纵防身呢!”
木兰拍手叫好,接着说:“第二,我要上学!”
花铁斛笑容一敛:“这个……”
木兰:“爹爹,我要上学嘛,为什么全村小孩子都能上学,偏偏我不能?难道我比他们差?”
花铁斛犹豫道:“倒不是你差,而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,只有男孩能上学,你一个女孩儿家,上什么学啊?”
木兰:“女孩儿怎么了?男生能做到的,女孩也能做到!”
她郎朗陈说,小小的面庞上带着倔强要强,竟令花铁斛与一干老者面面相觑。
谁说女子不如男?
圣人可真没这么说过,只不过是约定俗成而已。木兰刚刚立了这等大功,实在不忍拂逆她的意思,让她受委屈。一名老者吕端仁清了清嗓子,说:“族长,就让她上学也无妨!咱们来此山中避世,早就跟外界断了联系,何必再受那些清规戒律?木兰想上学,就让她上嘛!”
花铁斛想了想,也有道理,就不再坚持:“木兰,你想上学,爹爹答应你。不过,爹爹要跟你约法三章。”
“第一,你要穿统一的学生装束,也就是男装。”
“没问题!”
“第二,上学了后,不能调皮。”
“没问题!”
“第三,年底考试,你要课课都考第一名!”
“没问题!我从来都是第一名!”
看着自信满满的木兰,花铁斛笑了。他命人取过一套学生装,让木兰换上,娇俏可爱的少女成了个读书种子,俨然英俊斯文,像是个小书生。木兰跟吕光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去了。
花铁斛率领着村人,赶紧制作毒箭。好在蛇毒现成,毒箭极易制作。薄暮时分,燕兵发动了一场攻击,但,在村人毒箭之下,几名冲在前面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倒地身亡。燕兵大为恐慌,不敢再进攻,四散逃走了。花戎等人带着弓箭,悄悄尾随着他们,确定他们真的离开了,这才返回禀报。
花铁斛松了一口气。

飞云纵在花铁斛手中,果然是千变万化。他在院子里竖了几根木桩,手上套了飞云纵,命木兰站在旁边,拿着石子打他。他运用飞云纵,咬在木桩上,在空中来回飘闪。无论木兰怎么扔,都没有一枚石子能打在他身上。花铁斛舞到妙处,身子化成一道黑影,随着钢爪钢索在空中飘飞着,快如闪电。木兰将一簸箕石子全洒了出去,竟然无一枚击中他。
木兰拍手叫好。花铁斛轻轻落了下来,将飞云纵交给木兰,与她讲说呼吸、运气、用力的诀窍。木兰认真地听着,不时比划着。她玲珑剔透,父亲只讲述了一遍,就全都记在心里。不用父亲催促,自行练习起来。
第二天,她就穿着新衣服,和吕光一起高高兴兴地上学堂去了。
其时,学堂中所修习的科目以六艺为主,分为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乃圣人所传,教化万民之根本。所谓通五经贯六艺,学通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易》《春秋》,再加以六艺,便可为当世大儒。六艺中礼乐书数为文,射御为武,文武齐全,便是出将入相的通才。
六艺分别由两位老师教授,文是吕端仁老先生,武是花铁轩。木兰上学的第一课,是花铁轩教授的射御之术。花铁轩牵过一匹马,拿过一副小弓小箭,说:“哪位同学先来示范一下?”
“我!”木兰高高举起了手。
她生性要强,无论什么都喜欢抢第一。射御之术她早就在家里学过,不就是骑马射箭么,简单!她接过花铁轩手中的马缰,翻身上马,双脚熟练地一夹马身,枣红马腾腾腾向前奔去。木兰催马在场中跑了两个来回,尘烟四溅。她弯弓搭箭,瞄准了百步之外的箭垛。弓开如满月,箭去似流星,唰唰唰三箭,箭箭都中了红心。木兰翻身下马,笑嘻嘻地等着老师夸奖。
吕光带头鼓起掌来。花铁轩赞不绝口:“木兰虽然是新来的同学,但是射御之术精湛,咱们全班都没有超过她的,你们要向她学习!”
突然,后排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:“她一个女孩子,骑什么马射什么箭啊,也不害臊!”
吕光生气地回头看了看,说:“吕二虎,你说什么?”
后排上站着一个锦衣的小男孩,满脸倨傲之色,旁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跟班。吕光认识,那是班上的老大吕二虎,以及他的小弟:二胖、大牛。吕二虎比他们大一岁,力气也大了许多,学习又好,是吕夫子的孙子。一向在班上耀武扬威。见木兰新来就抢了他的风头,心中嫉妒,忍不住出言讥刺。
木兰:“女孩子怎么了?不服咱们比比!”
吕二虎傲慢地看了她一眼:“比就比。掰手腕怎么样?”
木兰:“好!老师,我可以跟他比吗?”
花铁轩见他们斗嘴,笑嘻嘻地说:“你们比当然可以。咱们这课程本就鼓励互相比赛。但是,吕二虎比你大,比掰手腕肯定胜不过他。”
木兰嘻嘻一笑,对吕二虎说:“咱们比掰手腕,这可是你说的?”
吕二虎:“当然!”
木兰:“谁要是输了怎么办?”
吕二虎:“谁输了就扮小狗在地上爬两圈!”
木兰:“你不会赖吧?”
吕二虎:“谁赖谁是小狗!”
两人说着来到一张桌子前。吕二虎先吼了一声,手臂猛然往桌子上一顿,灰尘四起。他们吕家家传的硬气功,吕二虎已经练了两年,有了些根底。这一下将气到胳膊上,整条右臂足足粗了一圈,筋骨暴起,宛如石头铸就的一般。他冷笑着看着木兰:“准备好扮狗爬吧!”
吕光脸色立即变了。木兰的力气他是知道的,比他还要小些。木兰胜在灵活,要是打架,吕二虎不一定能打得过她,但掰手腕是硬拼硬的真功夫,一点都取巧不得,看吕二虎的手腕粗壮程度,两个吕光都不一定能掰的过,何况木兰?
他担忧地看着木兰,木兰却笑嘻嘻地一点都不担心,她来到了桌子的另一边,伸出手,握向吕二虎。
在快要握到的瞬间,她的手突然缩回来,说:“呀,我差点忘了!”
她站起身来,一抖手腕,袖底的飞云纵猛然弹了出来。寒光一闪,钢爪啸空而起,电射出去一丈有余。木兰手腕又是轻轻一抖,将钢爪收回:“要是掰手腕时钢爪飞了出去,岂不是很危险?还是取下来的好。”
她歪着头,又想了想,说:“算了,反正就算伤,也不是伤我!”
“啪”的一声,她将手腕顿到了桌子上,清叱道:“来,比就比!”右手已然攥住了吕二虎的手。
吕二虎刚见到飞云纵如此神出鬼没,哪还敢跟她掰什么手腕?万一飞云纵飞出来,割伤他怎么办?他一惊慌,硬气功立即就泄了,刚说了声:“先等等……”
木兰趁机猛一用力,“嘭”的一声,吕二虎的手腕被狠狠地压在了桌子上。木兰跳了起来,笑靥如花:“我赢了!我赢了!”
吕光悬着的一颗心,这才放了下来,跟着一起欢呼。
吕二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:“这是偷袭,不算……”
吕光反问:“这怎么不算?你比木兰大这么多,掰手腕输了,还想赖皮?”
吕二虎语塞。木兰:“快些扮狗爬!”
吕二虎哀求地看着花铁轩老师。花老师咳嗽一声:“认赌服输嘛,这可是你自己要比的,输了也没办法。你要是不服输,就要好好学习,下次赢回来。”
吕二虎委委屈屈地跪下来,在地上趴着。
木兰:“这一点不像狗!”
吕光:“为什么呀?”
木兰:“要是狗的话,我怎么没听见狗叫?”
吕二虎没办法,只好低声学了两声狗叫。全部同学都哄堂大笑了起来。吕二虎跪在地上,恨死了木兰。
同学们都拍手欢笑,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他怨毒的神情。

从那之后,木兰便成为这群孩子们的新任领袖,只要一下课,就带着同学们钻到山谷里,探山洞、捉狍子、采野果、烤蘑菇。直到天色渐晚,大人们挨个来山中喊人,才恋恋不舍地回家。可好景不长,木兰多姿多彩的学堂生涯没有过几天,武陵村就遇到了另一件怪事:村中出妖怪了。
此事非同小可,竟比燕兵来攻还让人恐惧。大人们再度聚集到祠堂议事厅里商量对策。两个小孩则悄悄趴在窗台上,向里面张望。听到“妖怪”两个字,木兰立即起了好奇之心。她听过很多关于妖怪的传说,却从未真正见过。这次,她一定要亲眼看看妖怪究竟长成什么样子。
她对未知的、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,且天不怕地不怕,什么东西都想探个究竟。要她乖乖呆在屋子里学习,那可比杀了她还难受。
议事厅里挤了好多好多人。花戎哥哥、吕梁哥哥都在里面,还有大牛的爹花屠夫、二胖的妈吕二婶。大家吵吵嚷嚷的闹成一团。
花铁斛咳嗽了一声,说:“不要惊慌,一个一个的说。”
听了族长的话,大家稍稍安静了下来。吕梁先说:“村长,真的有妖怪!我奉您的命令,去山中巡看还有没有异种毒蛇。我走到东山的密林处,突然听到草丛中传出一阵奇异的说话声。声音又尖又细,说的又急又快,绝不像本地口音。我以为是有人迷路,想过去看看,突然,一道白影从草丛中飞出,在我肩头上狠狠撞了一下。撞得我跌跌撞撞地滚了好远,抬头看时,那道白影已不见了。村长,你说,这不是妖怪是什么?”
他拉下肩头的衣服,给大家看。果然,肩头上有一块淤青。
吕梁:“那肯定是只白色的妖怪,还会说话!”
花屠夫:“不对,那妖怪不是白色的,是红色的!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,我想去给刚出生不多久的小马崽喂食,提着桶过去,就听一声奇异的叫声,我抬头一看,吓了一大跳。一个红色的影子背对着阳光站在我面前,全身血红!它脑袋上还长着一对翅膀,扑闪扑闪的,发出一阵哇啦哇啦的叫声!我当时就给吓晕了!到现在才醒过来。村长,它不是白色的,是红色的!我看得很清楚!它倒是真的会说话!”
花戎:“你们说得都不对!那只妖怪根本就不是红的,也不是白的,它是青色的!我正带着几个人在东山打猎,走到山那头的镜泊湖边上。我看到几头鹿在饮水,我们就悄悄潜伏过去,想偷袭它们。我们刚走到一半的时候,突然,湖里的水全掀了起来,形成一个两三丈高的大浪头,轰的一声,将几头鹿全卷了进去。我们要不是走的慢,也无法幸免!我们急忙向外跑,隐隐就见湖面下一个青色的身影盘旋着,那几头鹿在湖水里挣扎,猛然湖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,将鹿全都吸了进去。不一会,风平浪静,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那些鹿,已连影子都没有了。村长,真的有妖怪,但不在岸上,在水里!镜泊湖里出妖怪了!”
跟他随行的人都拼命地点头,脸上仍然有惊慌之色,看来,的确被吓得不轻。
吕梁:“不是湖里的妖怪,是在山上!”
花屠夫:“不是白色的,是红色的!”
花戎:“青色的!”
几拨人乱糟糟地嚷着,各执己见,谁都说服不了谁。
花铁斛仔细地问着细节,窗外,木兰兴奋地拉着吕光悄悄地爬了下来:“听到了吗?真的有妖怪呀!”
吕光点点头:“这个妖怪看起来很厉害!又会说话,又会变颜色,能上山,能下水,嗷呜一口就吃了好几头鹿!”
木兰满脸兴奋之色:“能有多厉害?比得过金冠蛇王么?”她突然用力一拽吕光的衣袖:“走,我们打妖怪去!”
突然,一声喝斥传了过来:“打什么妖怪!”
花铁斛一脸严肃,站在议事厅门口,看着木兰。
“就知道你个惹祸精,听到妖怪就坐不住!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准出山!”
木兰委屈地看着他:“可是爹,我要打妖怪!”
花铁斛:“这不是你能做的事情!你不是想上学吗?现在大家正在上课,你跑出来干什么?快回去上课!”
花铁斛亲自押解着木兰、吕光,送回了课堂。这节课,上的是吕老夫子讲授的礼乐。吕老夫子翻开一本大部头的《礼记注疏》,像是唱歌一般,领着大家念了起来。木兰也不懂他念的是什么,一会就昏昏沉沉的。
“敖不可长,欲不可从,志不可满,乐不可极……”
“道德仁义,非礼不成,教训正俗,非礼不备……”
“呼……”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突然,一头又白又红又青的妖怪嗷嗷叫着扑到了她面前,木兰拿着一只大木棒,与妖怪打了起来。妖怪又吐水又吐火,将木兰逼入了绝境。情急之下,木兰嗖地跳了起来,劈头一棍打在了它头上。
“哇……老师,木兰打我!”
木兰晕晕乎乎的突然清醒了过来。却发现自己站在课桌边,手中拿着那本厚厚的《礼记注疏》。坐在她前面的大牛,正捂着头,伤心地哭着:“木兰打我!”
哪里有什么妖怪?那只不过是做的个梦而已,她打的也不是妖怪,而是大牛。
木兰红着脸,很不好意思地想说点什么。吕老夫子的白胡子已经翘起了老高:“在我的课堂上竟然敢睡觉?睡觉也就罢了,竟然敢殴打同学,侮辱斯文!”
“出去!出去!”
“罚站!罚站!”
木兰悄悄伸了伸舌头,一溜烟跑到门口,贴着墙壁站好。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墙脚,小心眼不住地转着心思——怎样才能混去山去打妖怪呢?
突然,教室里又传出一阵哇哇的哭声,二胖也叫了起来:“老师,吕光打我!”
“出去!出去!”
“罚站!罚站!”
吕老夫子吼叫着,吕光也灰溜溜地跑出来,跟木兰站在一起。但他满面笑容的,一点都不像是被惩罚了,倒像是故意被罚站似的。
木兰知道,吕光是为了陪伴自己,心中不禁有些感动。她想了想说:“吕光,你说,我们怎样才能去打妖怪?”
吕光吐了吐舌头:“可不能去了!这次的妖怪太厉害了!鹿都能一口吃好几头!我们两个,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呢!”
“难道因为它厉害,我们就怕了吗?它越厉害,我们就越要打它!”
吕光:“可是,你爹肯定不准我们出山了。他一定会紧紧地看住我们的。”
木兰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头:“怕什么,让我想想办法,一定能逃出去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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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7 21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所以这是什么……太长了没精力看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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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7 21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还用问,这不就是"文字狱"么
楼上你占用了楼主的第四章楼层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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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7 23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步非烟这名好眼熟..
是在新蕾还是花溪还是南风上见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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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7 23:47 | 显示全部楼层
看了一点,偶怎么想起花无缺和小鱼儿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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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18 22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新蕾100是我初中很喜欢看的一本书唉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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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18 22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四章 荒夜童谣

吕光的担心被证实了。接下来的几天,木兰被严加看管。吕梁、花戎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,让她无法出山。而同时,又有几个村民报告了妖怪的事情。妖怪又袭击了几次村庄,带走了三匹马、五只骡子。这几乎是村里全部的牲畜。恐怖的传言开始蔓延——等妖怪吃完牲畜之后,就会吃人!
所以,只要天一黑,家家都紧闭门户,小孩子更是被严密地看管起来,绝不许出门。当然,木兰打妖怪的大计,也就再也没有实施的可能。这让她分外懊恼。
又到了她最烦的礼乐课了。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呢?什么仁义道德,功名文章,这些,能打跑燕兵吗?能捉住金冠蛇王吗?能让妖怪不再偷吃牲畜吗?吕老夫子一念书,木兰就头脑昏昏沉沉的想睡觉。为此,吕老夫子的胡子都翘上了天。木兰反问他,这些有什么用?吕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讲了一大通道理,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。木兰再问他,能打跑燕兵吗?能捉住金冠蛇王吗?能让妖怪不再偷吃牲畜吗?这回,吕老夫子说不出话来,只有胡子依然翘着。于是,木兰又开始睡觉。
这让吕光很担心,因为吕光记得木兰的承诺,年底考试要门门第一。这样老是睡觉,怎么考第一呀?
他苦苦思索着,要想出个计策帮助木兰,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。他就开始怨恨自己太笨了。
突然,二虎悄悄回过头来:“木兰,你想不想抓妖怪?”
木兰立即清醒了过来,连忙问:“想!怎么抓?去哪儿抓?”
一提到抓妖怪,她就两眼放光,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。吕老夫子咳嗽了一声,木兰急忙伏低了身子,悄悄问:“怎么抓?”
二虎:“你有没有发现,妖怪只抓马跟驴、骡。别的像是猪啊、羊啊的,它都没有兴趣。”
木兰:“嗯!它是只很有品味的妖怪!”
二虎笑了笑:“是的。这几天,咱们村里的马驴骡,全都被抓光了,只剩下我家里还有一头。所以,这只妖怪不来便罢,若是来,就一定会到我家来抓这只最后的骡子!只要我们埋伏在我家马圈里,就一定能等到它!”
有道理!她立即睁大了眼睛,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。
吕光赶紧提醒她:“木兰,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。你爹爹肯定不会放你出去的。”
木兰刚刚高兴起来的脸色,又黯淡了下来。吕光说的没错,这几天,爹爹怕她偷跑出去,简直是寸步不离。
二虎:“木兰,你不用担心,今天晚上,我会跟我爹妈说,让他们请你俩吃饭,为你庆贺入学。这样,你就可以到我家里来了。”
木兰高兴得叫了起来:“太好了!”
吕端仁怒道:“木兰!吕光!你们又搅乱学堂秩序!”
“出去!出去!”
“罚站!罚站!”
两人吐了吐舌头,灰溜溜地走出去罚站。不过看到了抓妖怪的曙光,木兰心情大好,罚站也心甘情愿。

二胖悄悄对二虎说:“二虎哥,你真的要帮木兰捉妖怪?”
二虎冷笑:“帮她?她想的倒是美!等她见了妖怪,还不吓得屁滚尿流!我本是年级第一,何等威风?她一来,风头全被抢走了!我这次就让她见到妖怪,管保吓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嚣张了!”
大牛称赞:“二虎哥,你这一招真是高!木兰打过我的头,我恨死她了!”
二胖:“吕光也打过我的头!”
三人一起嘿嘿笑了起来。

晚上的时候,二虎的爹妈果然提着灯笼,来请木兰过去吃饭。武陵村的村民都能算得上是亲戚,彼此相处十分融洽,花铁斛便没有多想,便带着木兰去了。山居一切都从简,二虎家的饭菜并不能算得上丰盛,但是有米有面,有菜有肉,整洁可口,木兰吃得很高兴。
饭后,二虎妈送上茶来,木兰喝了几口,就吵着说要一起学习。二虎拉着木兰、吕光,进了自己的小屋,乘爹妈不注意,三人就悄悄地溜进了后院。
后院靠后门的位置,拴着一匹老马,正伏在槽旁,咀嚼着干草。木兰三人躲在墙角的暗处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门。
木兰一面轻轻地念叨着:“妖怪快来……妖怪快来……”
夜色渐沉,明晃晃的月亮从东天升起,照得大地亮如白昼。静夜无声,绿荫沉沉,在地上投下大片的暗影。三人忍不住慢慢紧张起来,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。
那匹马还在缓缓吃着草,一点都不着急。吕光忍不住伸袖,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
突然,远处传来一阵幽幽的歌声:
“天马来,从西极;
涉流沙,九夷服。
天马来,出泉水;
虎脊梁,化若鬼……”
声音又尖又细,飘飘荡荡,在夜色中透露出森森鬼气。歌声幽咽婉转,像是雨夜深山中,荒村古墓里传来的妖语。三个小孩都忍不住头皮发炸,突然,“唏律律”一声龙吟,宛如霹雳的啸叫传来,庭院中落下一道红影。狂风骤起,卷起那道红影,就像是在天空中盘旋一般。红影极其高大,似乎生着四只蹄子,旋动之间,万雷奔腾轰鸣,而红影中却似乎夹杂着羽翼扇动的乱影,令人分不清楚它是鸟还是兽。
歌声骤转响亮,却凄厉惨号起来。
“天马来,从西极;
涉流沙,九夷服。
天马来,出泉水;
虎脊梁,化若鬼……”
古奥的歌词伴着又细又尖的童声发出,另人心里发慌。红影越靠越近,一口咬在那匹老马的脖子上。二虎禁不住“呀”的一声叫了起来。
红影倏然转身,猛地向前冲了两步,来到三人藏身之处。
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一股热气逼人而来,热气中隐隐有腥风,木兰勉强抬头,只见那团红影中毛发飞舞,宛如飞腾的火焰,在月光下猎猎卷动。鲜红的血水不住从长毛中滴下,分外恐怖。她想要看清楚妖怪长成什么样,却被长毛挡住了,看不真切。火焰般的影子中,两点精光闪烁着,似是妖怪的眼睛。尤为诡秘的是,两点精光之后,还有两点小一些的光芒——这只火焰般的妖怪,竟似长着四只眼睛!
如此妖异的景象,让木兰目瞪口呆,一时忘了该做什么。
尖细的歌声倏然一收,红影尖叫着:“有人!有人!”
一对雪白的羽翼猛然自红影中探出来,唰的一展,红影腾空而起,衔着那匹马越过墙头,转瞬间就没了踪影。
木兰这才如梦初醒,大叫:“快追!”
她拉着吕光,拔开门闩,只见月色之下,一道红影向东山冲去。月光如银,隐隐照着红影艳红闪烁。木兰拔足狂追。
“吕光,你看到了吗?”
“没,没看清……我刚才好害怕!”
“我也害怕了。这妖怪真的会说话,还有翅膀,还长着四只眼睛!”
“木兰,你还敢去抓它吗?”
“嗯!我虽然害怕,但是,要是不抓住妖怪,它吃完牲畜还要吃人,咱们村子就完了。我们要拯救村子!”
两个小孩子一面说话,一面跟着妖怪向东山上追去。那妖怪跑的极为迅速,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。等两个小孩气喘吁吁地赶到山顶上时,妖怪已不知去向。松涛呼啸,树木阴翳成鬼影,蹲伏起踞,宛如万千鬼怪窥探。
木兰并不害怕,细心在草丛中寻找着妖怪的脚印。突然,她叫了起来:“在这里了!”
草丛中有个深深的印子,显然是妖怪奔跑时留下的。木兰一面拔草,一面继续搜寻,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个印子。两个印子相距两丈多远,显然,这就是妖怪一纵的距离。
木兰禁不住乍舌:这只妖怪究竟是在跑,还是飞?
要是妖怪来追他们,他们怎么逃得掉?
一阵山风吹来,风中似乎有鬼语啾啾。吕光打了个寒颤,缩缩脖子,说:“木兰,我们回去吧!”
木兰坚定地摇了摇头。不找到妖怪,她绝不回去。
突然,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。木兰与吕光几乎是本能般地抬头,只见那团巨大的红影从他们头顶飞过,轻轻落在对面的巨岩上。
尖细的歌声缓缓响起:
“天马来,从西极;
涉流沙,九夷服……”
歌声反反复复,唱了一遍又一遍。红影中,四只精光闪烁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两人。吕光突然想起一个故事,山中妖魅,会用歌声迷惑行人。听到它们歌声的人就会渐渐丧失意识,被它们吃掉。这么一想,他果然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。急忙拉住木兰:“我们逃吧!”
木兰也有些心惊胆颤,又不甘心这样认输,鼓了鼓勇气,大声说:“妖怪,我不怕你!”
虽然说不怕,但她的声音中却不由有一丝颤动,显然,是强撑着嘴硬而已。
歌声戛然而止,红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,似是嘲笑。一对羽翼猛然自红影中弹出,扑闪了两下。红影倏然飞起,从两人头顶上掠过。刹那间,红影幻化成一道闪电,围着两人奔舞。好快!两人用力睁大双眼,都跟不上红影的身形。恍惚之间,红影仿佛化成无数道匹练,将两人围在中间。
“天马来,出泉水;
虎脊梁,化若鬼……”
尖细的歌声再次响起,忽远忽近,围着两人打转。幽咽诡异的声音,化为一阵森寒,沿着背脊攀爬而上。吕光大叫一声,拉着木兰向山下奔去。
两人慌不择路,一脚高一脚低地跑着。突然,面前一阵气息喘动,那团红影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。吕光与木兰大叫一声,向一边闪躲。哪知,那边却是一座悬崖,木兰一脚踏空,发出一阵尖叫,身子笔直向悬崖下坠去。
山中云雾迷蒙,她的叫声划破了山林的寂静,转瞬间,就没进了云深之处。
吕光吓得脸色惨变,他扑到悬崖边,大叫:“木兰!”
山岚沉沉,却哪里还有木兰的影子?
吕光大哭起来:“你杀了木兰!”
那团红影宛如夜枭般尖笑了起来,猛然向吕光急蹿而至。吕光大惊,下意识地抱头躲闪,红影已如腾云驾雾般落在了悬崖对岸。这座悬崖宽三丈多,红影竟然一跃飞渡,不是妖怪,又是什么?
桀桀尖笑声中,红影隐没在林深处。
吕光趴在悬崖上狂呼:“木兰!木兰!木兰!”
没有任何答应。吕光呼着,一阵悲伤袭来,忍不住大哭。他心中焦急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思前想后,一面哭着,一面向山下跑去。

第五章 空谷仙踪

木兰身子向下急坠。风声呼呼,就像是刀子刮着脸颊。崖中的风又湿又冷,让她几乎无法思考,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在她脑间:“完了!这次非摔死不可!”
她突然想起飞云纵,手腕一抖,钢爪飞出。但夜晚不能视物,钢爪抓了几次,什么都没有抓到。木兰心急如焚——这一次肯定会摔死的!
木兰大哭起来:“我再也不敢偷偷上山了!我再也不敢打妖怪了!”
噗通一声,身子已坠到谷底。
咦?为什么我没有死?身上好像也不是很痛?木兰摸了摸自己的脸,暖的;狠狠拧一把,好痛!不是做梦。她站了起来。突然,脚下一阵晃动,木兰站立不住,栽倒在地上。
嘹亮的清啼声在身后响起,震得她耳膜生痛。木兰愕然抬头,顿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。
一对巨大的羽翼在她身后展开,每一只都长达近一丈,翅上的羽毛坚硬如铁,在隐约月光下闪着寒芒,就仿佛纯铁铸就的一般。翼身洁白,宛如雪簇,中间拥着一只极为高大的鸟。
木兰仰头看去,这只巨鸟就像是一座小山,爪子就有木兰那么高,长长的喙泛着红色的光芒,一双鸟睛顾盼雄伟,却是天上闪烁的寒星。
——她从悬崖上掉下来,正好砸在巨鸟身上,才侥幸没有受伤。
巨鸟却被这突然一砸激怒了,发出一阵尖厉的长啼,双翼闪动,在崖底卷起了一阵狂风,吹得木兰倒退了好几步。它张开长喙,一声仰天长嘶,身子缓缓站了起来。
木兰大吃一惊。这么凶猛的巨鸟要是攻击过来,哪里还有命在?她急忙转身,躲到了一块大岩石后面。只听啪啦一声响,一只鸟爪抓在那块岩石上,岩石立即爆裂,那块坚硬的岩石竟然被它一爪抓成了碎片。乱石飞溅中,巨鸟一声长啸,巨翅飞腾,向木兰压了下来。
木兰慌忙闪避,但那只鸟实在太大,哪怕倾尽全力奔跑,仍无法逃脱它的双翼,突然她眼前一黑,一头撞了在它的翅膀上。就像撞上了一块铁板,木兰只觉眼冒金星,周身骸骨都仿佛被撞出了裂纹,负痛栽倒在地。
巨鸟敛翼落下,两只铁爪紧紧攫在木兰身体左右,一阵厉啸,就要将她从中撕开。
木兰绝望地闭上双眼。与金冠蛇王比起来,这只巨鸟厉害了不止十倍,完全不是她可以抗衡,只得束手待毙!
突然,旁边传来一个声音。
“瑶儿,住手。”
那只巨鸟倏然抬头,发出一声长啸,啸声已变得温和。它双翅微微一振,盘旋而起,向左边飞去。
左边岩石上站着一个人。朦胧的月光下,看不清面貌,只是隐约觉得仙风道骨,清俊非凡。他手中握着一只白色羽扇,长身玉立于悬崖边上,山风起时,衣带萧然,远望之就如同画中的神仙一般。
巨鸟飞到他身边,发出一阵欢鸣,低头将巨喙挨在他的身上轻轻摩擦,仿佛是小猫献媚。刚才还凶猛万分的巨禽,此刻竟变得如此温顺,看得木兰目瞪口呆。
那人伸出手,抚摸着巨鸟头顶。那只巨鸟冲着他叫了几声。
那人展颜一笑,转头对木兰说:“瑶儿在告你的状呢。说它正在睡觉,被你撞得好疼。”
这一笑,仿佛是春风拂过,让月色重新照临这座森冷的山谷。
木兰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。
那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笑,却又不仅止于此。那是光,是月色,是万物生长,是天地中的元理玄素,清明空廓,了无尘滓。他站在月光里,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,没有任何分别。身上那袭白色长袍只是寻常衣衫,却令人有衣冠磊落之感。这让他温和的气度中又多了一种莫名的威严,宛如高山仰止,令人肃然生敬,忍不住生膜拜追随之心,却不敢有丝毫不敬。
木兰望着他,不禁呆住了。
这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,但却让她有一种强烈的错觉:她曾经见过他,在某年某月,某个想不起来的地方。
木兰想了很久,终于明白过来,是书——书卷上羽衣鹤氅的仙人,就该是他这个样子。
“你……你是神仙吗?”她禁不住傻傻地问。
那人笑了:“世上哪有什么神仙?我只不过是隐居于此而已。”
那只巨鸟不满地叫了几声。
那人:“瑶儿不高兴了。你撞了它,快给它道个歉,它就会原谅你。”
他的话语中自有威严,令人无法违背。木兰合掌对瑶儿鞠了一躬:“瑶儿姐姐,我刚才从崖上掉下来,不小心砸在你身上。要是没有你,我早就死啦!真是多谢你。对不起哦。”
瑶儿高声叫了几声。
那人:“瑶儿说,没关系。它原谅你了。”
木兰见那鸟如此灵秀,竟能听懂人言,不禁大感兴趣。而它的主人也谦冲温和,她不由得将刚开始的害怕恐惧之心收了起来,笑着说:“大哥哥,我可以摸摸它吗?”
那人:“当然可以。”
木兰小心地走上前去,将手放在瑶儿的翅膀上。入手就觉羽毛坚硬之极,就像玄铁铸就一般。瑶儿一动不动,任由她抚摸。
那人:“瑶儿是只凤头鹫,你看它头上有一撮凤毛,因而得名。它是上古异种,极为罕见。周身羽毛坚如精铁,刀枪难伤。飞行起来,又稳又快。瑶儿还是只幼鸟,等它长大后,翅膀张开,足有七丈多长,煽动时风雷相随,乘云气上青冥,就非人间之物了。”
木兰定睛观看,果然,瑶儿的额头上突出着一撮羽毛,呈七彩之色,极为好看。她忍不住赞叹:“瑶儿,原来你这么厉害!”
瑶儿骄傲地叫了几声。
那人:“天色也晚了,你暂到我居处安歇一晚,明天让瑶儿送你上去。”
他在前面带路,领着木兰向前行去。瑶儿悄悄跟在后面,不时将头伸到木兰身边,嘎嘎地轻轻叫上两声。木兰当然听不懂它说什么,为了示好,就拍拍它的头。
那人:“瑶儿,不要向客人勒索。”
瑶儿不甘心地哼了几声,在岩石边趴了下来,不再跟着他们前行。
走了不多远,面前显出一块巨岩,顶上平整之极,就像是个大的露台。巨岩上凿出了一阶阶石梯,那人乘梯而上,巨岩依着山峰之处有一个山洞,绿萝从山顶垂下,将洞口遮住,就像是一扇翠色的大门。那人走到洞口,突然,绿萝缓缓向两边分开,洞中露出灯光来。
那人微微躬身,肃客入内。
木兰:“大哥哥,这里还住着别人吗?”
那人摇摇头。
木兰:“那为什么绿萝会自己打开呢?”
那人笑了:“这种萝叫美人羞,最怕人气,只要人一靠近,就会避开。我将它们种在门口,人来就自动打开,人走就自动闭合,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大门。”
木兰大奇,伸手向美人羞上摸去。果然,那些绿萝枝条收缩,向一边避开。物性相生相克,的确是十分奇异。木兰一面向里面走,一面恋恋不舍地回头观看。两人刚走入洞内,那些绿萝就慢慢蠕动着闭合起来。阴阴绿色,将月光隔在外面。
木兰转过头来,却不禁“哇!”了一声。
洞中是个方形的石室,长宽都约两丈多。中央悬着一个巨瓮,通体透明。里面蓄满了水,水中游着几条形状极为奇异的鱼,那些鱼身上散发着七彩的荧光,将整个石室照得一片通明。鱼儿缓缓游动,光芒也跟着晃荡,七彩流转,令人生出身在天宫中的错觉。
木兰一下子就忘了美人羞,跳到了巨瓮旁,攀着瓮壁向里面张望。触手所及,只觉瓮似是软的一般,随手而陷。木兰更是惊奇。
那人笑着解释说:“这其实不是瓮,是海中水母之壳,名叫‘极光’。大的能长到一丈多宽。水母浸水之后,则变成透明,质地坚韧,足可盛水。里面养的鱼都是从深海取来的,唤做‘龙头’。它们颔下有一颗肉珠,可在暗处发光。我以水母为台,以龙头为烛,虽不可鉴人,但已足辨物。”
那些龙头鱼见木兰趴过来,都凑近了,果然,每只颔下都挂着一颗珠子,幽幽地发着冷光。它们身子细长,在水中摆动着,真如一尾尾小龙,摇头摆尾地向木兰要吃的。木兰伸出手去扒拉着水逗它们,它们就追着木兰的手指,不时用喙轻咬着,痒痒的。木兰大感有趣,趴在瓮壁上不肯下来。
过了好久,木兰方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。
那人说:“你今晚就在这里安歇吧,明天我让瑶儿送你回去。”
木兰:“我不回去!”
那人:“为什么?”
木兰:“我出来是为了打妖怪的,妖怪还没打到呢,我怎么能回去?”
那人有些意外:“哦?什么妖怪?”
木兰就将村里怎么闹妖怪,她跟吕光怎么筹划着要捉妖怪,又如何追到了山上,被妖怪撞落了山崖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那人沉吟:“你说,那只妖怪会说话?”
木兰用力点头。
那人笑了笑:“这世上没有妖怪。”
木兰:“那它是什么呢?”
那人笑说:“你要读书。”
他指着四壁:“天下书籍,几乎全都集于此地。它肯定是某种动物,或者禽,或者鸟,你要知道哪种动物会说话,就从书中找。”
“东南西北,分别是经史子集。动物类,又在集部的下方,约合一百四十二本。你要将这一百四十二本全读完,你就知道会说话的是什么了。”
石室四壁,都是凿出的一个个小龛,里面装满了各类卷帙绘本,每个龛头都贴着一张黄绢,写着门类。那人所指的集部鸟兽类,在北面的下方十个龛里。有些是绢本,有些是纸本,还有些是竹简。
木兰:“读完了我就能抓到妖怪了吗?”
那人点点头:“一定能。”
他拍了拍木兰的头:“天色不早了,你睡觉吧。明天我教你怎么读这些书。”
木兰:“大哥哥再见!”
那人:“你为什么要叫我大哥哥?”
木兰:“我娘说过,越老的人越喜欢别人以为他年轻。虽然你已经很老了,可我叫你大哥哥,你就会很高兴。你就会给我东西吃,给我地方住。大哥哥,你还没给我东西吃呢!”
“……”那人一直冲淡平和的神色,竟第一次现出了几许尴尬。
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有余,当然算不上老。但对于木兰这样十三岁的小姑娘而言,年纪大了一倍多,自然是很老很老了。
魏晋之世,对士人容貌风仪极为看重,品评鉴赏的风气盛行一时。但对于那人,哪怕最苛刻的评鉴者,也要心悦诚服地说一句“风神萧散,神仙中人”,却从未听到人言一个“老”字。首度获此“恶评”,那人禁不住有些沉默。
木兰却俏皮地笑了笑,冲他做了个告别的姿势,钻到石屋里去了。

第二天,那人走进石室时,却发现木兰正倚着那只水母巨瓮,在聚精会神地看书。旁边凌乱地摆着许多竹简木牍,北面墙上的石龛,已经全空了。
那人大为惊讶:“木兰,你看了一晚上的书?”
木兰:“嗯!大哥哥,我把书全都看完了!”
那人慌忙说:“不要叫我大哥哥!”
木兰抬起头来,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:“为什么呀?”
那人神色尴尬了一下,不理她这个问题,问:“那你找到什么动物会说话了吗?”
木兰闻言,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我翻遍了全部书籍,发现只有一种动物会说话,那就是鹦鹉。可是,我见到的妖怪不像是鹦鹉呀。”
她举起手中的书,上面画了一只鹦鹉。翠色的羽毛中点染着红色,弯弯的嘴,尾上有几支长羽。但是,鹦鹉从头到胃加起来也不过一尺,可是,木兰所见到的妖怪,却有一人多高,毛鬣飞舞,威猛之极。而且,还长着四只粗长的蹄子,跑起来就像是一阵风。鹦鹉应该是飞的吧?
那人接过书来,仔细地看着。“从你的描述中看,这只妖怪的确有羽翼,而且,它长着四只眼睛,有两只较小。那么,很有可能是,这只妖怪是由两只动物组成的,其中一只,是鹦鹉。你们听到的说话声,就是鹦鹉的叫声;而那只长毛四蹄善跑的,是另一只动物。”
木兰的眼睛亮了起来:“大哥哥,你说的有道理!”
那人的笑容一僵:“不要叫我大哥哥!我住在东山,你可以叫我东山君。”
木兰想起昨晚所见到的妖怪的样子,果然,红影中的那团羽翼跟那两只小些的眼睛离得很近,而且,羽翼跟怪物的体型差太多,不成比例。若说是只鹦鹉,还真的很像!
书上说鹦鹉会学舌,听人说话久了,自己也会说。说起来又尖又细,像是人语,又像是鸟叫。这与木兰听到的正相吻合。
木兰:“那另一只动物是什么呢?我懂了,我再看一晚上书,肯定能找出它来!”
她兴奋地向另一堆书扑去。木兰本最不喜欢读书,那是因为她心中困惑,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。但现在她知道了读书可以学到知识,而知识可以帮她识破妖怪的真面目,她就立即来了兴致。她又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,想到做什么,就马上去做,一晚上不睡觉也要将书读完,找出答案来。
东山君急忙拦住她:“不用了。已知的信息量太少,读书也没有用。书不是万能的,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知行合一,才能学以致用。既然知道其中一只是鹦鹉,我们就可以从它的习性入手,找出它的下落。你找找看,鹦鹉有什么习性?”
木兰答应一声,认真地翻看着书籍。她还未入学堂前,就在爹爹膝上学了三年蒙学,大多数字都认得。偶尔有些字句不能解,就跑到东山君面前。东山君学问和耐心都极好,往往用浅显的语言,一讲就透。木兰趴在地上,托起雪腮,小小的眉头聚在中间,认真地读着。阳光从绿萝间隙照进来,染了绿色的阳光映满整座石室。水母瓮中的龙头鱼已不再发光,懒散地漂在水中,石室中一片安静。
木兰突然抬头:“我知道了!鹦鹉喜欢吃坚果,偶尔也以水果为食。不吃荤腥。它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午后用清水洗刷翅膀,保持羽毛的清洁。”
东山君点了点头:“附近群山中,只有一片桃林,在东山的南麓。那里正靠近镜泊湖。”
他用一根竹杖在地上划着,将附近的地形绘出。
“山中河流虽多,但大多数水流湍急。唯一舒缓利于沐浴的水域,正是镜泊湖。所以,如果这只会说话的妖怪是鹦鹉,那么,它最喜欢的栖息之处,就应该是这里。”
他在地图上打了个叉,正是镜泊湖与东山南麓的交界处。这里山势舒缓,有大片的桃林。镜泊湖半浸着山脚,水流清澈,清凉干净。
然后,他又在另一个地方打了个叉:“这里有一块奇岩,高峻突兀,经年风吹雨打,上面有许多孔窍,极易藏身。从奇岩上往下看,整个桃林与大半个镜泊湖都一览无余。我们藏身此处,静等鹦鹉与另一只怪兽出现,就可识破它们的真面目了。”
木兰拍手叫好,急着要走。东山君笑道:“现在刚是早上,鹦鹉洗澡要到午后。早去了也没用。你一晚上没睡,难道就不困吗?”
一句话提醒了木兰。她打了个哈欠,两只眼睛已有些睁不开了。“你一会可要叫我哦!”
她嘱咐着,倒在水母瓮旁,睡着了。
东山君无奈地笑了笑,将木兰抱到榻上,为她盖好了被子。山中清净,只有鸟鸣,木兰这一觉睡的很香,等她被叫醒时,已精神奕奕的了。东山君拍了拍手,咕噜咕噜一阵响,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不倒翁。它约有一尺多高,摇摇晃晃的,一步一挪,缓慢前行。有时候木兰都以为它要栽倒了,可是它晃晃荡荡的,又站了起来。它走到木兰身前,立住了。
木兰总觉得它在看自己,于是蹲下来,用手拨弄了一下它。它发出一阵咿唔咿唔的叫声,突然,打开成了两半。它的里面,装着一碟包子,还热气腾腾的。木兰笑了:“原来你是送饭的呀。”她将那盘包子拿了起来,那只不倒翁又闭上了,一摇一晃地,向门外走去。它走的太慢了,动作又很滑稽,惹得木兰不住地笑。
那盘包子刚蒸熟了没多久,木兰抓起来咬了一口,馅是山中的干菇,分外精美。她劳累了大半天,没吃东西,腹中饥饿,几口就将一盘包子吃的干净,咕咚咚喝了一大碗水。拉着东山君的手就冲出去了。
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妖怪的真面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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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8 23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新蕾100是我初中很喜欢看的一本书唉~~
晓曈 发表于 2012-9-18 22:15



    新蕾100的创刊号我还留着~嚯嚯嚯嚯
刚开始只是STORY100,“新蕾”是后面加上去的。之后还有个新蕾101...
后来觉得新蕾的内容都太嫩了就果断放弃,转看花溪或南风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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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18 23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回复 9# forevergemini
创刊号没有买到,不过买了一本之后就迷上了。一直买,从没断过。直到学校门口的报刊亭拆迁了,不能跟老板预定书了,之后买书就断断续续的了。为此伤心了好久,好多小说连载的章节都错过了。
喜欢看落落写的小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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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19 00:12 | 显示全部楼层
本帖最后由 forevergemini 于 2012-9-19 00:17 编辑

回复 10# 晓曈


创刊号是非卖品~随某期漫友附送的,当时我是每期漫友必买,一本8.8软妹币,每天早餐钱都省下买漫友了,当时是如此艰辛     
我也是控落落!
但不记得「不让喧嚣着地」的连载当时我是否收完...貌似没收完我就放弃新蕾了。
现在是风象每期必买~ 不知「全宇宙」何时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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